然而魏玄光却并未理会旁人议论，她自塔中缓步而出，目光穿过人群，落在姜昭身上。
两人视线一触即分。姜昭神色淡淡，仿若未觉，但掌心袖中，藏着一块微热的留影石。有意思？小手段这时候就上来了，我可等着看好戏。
姜昭垂眸轻笑。
魏玄光在塔中动了些小手脚——可惜，终究什么都未发现。
她以为姜昭是虚张声势、引灵显影，却不知，那金丝灵影中的因果之力，根本无法伪造。
天道之下，万因万果，皆有回响。
“下一位，曲鸿轩。”
人群微动，只见一名穿着不整的少年缓步上前，身着玄衣却敞着衣襟，神色慵懒，步伐松散。他嘴角挂着三分笑意，似将这场大比看作一场饭后消遣。
灵塔内光芒旋转，心神阵随即启动。
灵影缓缓成型，却不是剑、兽、山河，而是一只悬于空中的卷轴，四角燃金，似载万象。
“五成九。”沈昶微微蹙眉。
这灵影虽不满六成，却气机诡异，难以捉摸，似文非文，似法非法。
“此子性情散漫，然心神不浮。道心虽未稳，却自有趣味。”长老席上有人言道，“郁长老，你这弟子可得严加管教。”
“管？”郁永良捋着几根乱翘的胡子，满脸郁结，“这小子平日窝在书楼不出，一出来就给我拉个大的。我才不管呢，谁爱管谁管去。”
观战亭中，几位峰主相视失笑。
……
第一关“气息试塔”检测完毕，灵塔外大阵收敛，光华内敛如泉入壑，归于沉寂。
广场上，执事长老手中玉简发光，宣告：“首关通过者，共计二百四十三人——其中灵影五成以上者一百二十三人，六成以上者一百一十八人，七成以上者仅两人，分别为陈听竹和牧扶桑。”
陈听竹、牧扶桑所在之地顿时有人惊叹，有人惧然。两人皆为宗门天才，在内门弟子中颇有声望，如今灵影皆达七成，可谓实至名归。
“第二关试炼，将于明日辰时举行。”
“请各位弟子善自修养。”
沈昶站于阶上，神色肃穆，语气沉沉：
“你等莫要以为灵影不过是虚幻之物。这塔能映心、摄魂、察伪，你修行若浮，阵法便一览无遗。此次大比，关关不容轻视！”
他身后铜镜内光芒闪烁不定，隐有雷声滚动，似在回应他的警告。
——而远处山巅，藏于烟霞深处的一处观战亭中，掌门、几位峰主正在凭留影石逐一查阅弟子影像。
某一帧留影停留在姜昭灵影浮现那刻。
只见莲台初生，混沌未明，三重灵辉层层叠嶂，外绕紫电，内藏微光。莲台旋转之间，有雷音隐隐，似大道初启，万象将生。
众人皆静默片刻。
“灵影呈三层态势，外为金华，内含雷意，其根若莲，混沌未开……”太素峰主苍牧羽目光沉凝，缓缓出声，“此等灵影，非但映心稳固，更极可能蕴有某种大道之悟。”
“但她才刚恢复四月。”旁边有人皱眉，“据宗内记录，之前被徐峰主救出时，骨断气枯，修为断绝。此等修复之速，是否太过异常？”
丹霞峰主封若栖翻动玉册，柔声道：“她入禁地之日曾有雷劫现世，有弟子曾见其浑身雷光环绕而出，气息诡异，如今看来，应是那一役之后脱胎换骨。”
“哼。”凌剑峰主李无机冷声道，“即便有奇遇，灵影之阵可映道心，外力难掩其本质。她心志如此清明……倒不像装的。”
一语未毕，徐庶缓缓起身，开口打断。
“姜昭本为我门下弟子，自小随我修行三载，其心性、根骨，我知之甚深。”
他面容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，“她能走到这一步，是她自己撑回来的。若有心性之异，后续几关自见分晓。诸位，无需妄下断言。”
众峰主各自沉吟，皆不再言。
……
夜色如墨，云澜宗山门之外灯火寥落。
姜昭站在远离人群的小径旁，望着那仍耸立在山巅的灵塔，神色平静。
“紫雷护体，三层灵影，还真是夸张啊……”系统在她脑中打趣。
姜昭回到宗门后一直紧张的心终于落了下来：“他们越信，才越容易放松警惕。我的伪装才不容易被看穿，只不过真的好累哇/(ㄒoㄒ)/~~”
她指尖微动，一缕电光自掌心滑出，化作一道极细的雷纹在空气中震荡。
“而真正的考验，是下一关。”
她清楚，今天塔中的魏玄光与谢无咎皆有异动，尤其魏玄光——那一瞬她感到灵台轻震，显然对方动用了某种窥探之术。若非【隐功符】早已启动，再加系统协助遮掩，恐怕那层“负熵金莲”便要暴露。
“魏玄光的魂术比想象的还强。”姜昭缓缓握拳，感受掌心雷意。
她从未低估过敌人。
……
宗门西南，一座封闭秘殿之中。
炉火通红，炉口腾起青烟，香气诡异。
魏玄光盘膝而坐，面前悬着一枚晶石，其内隐约映出姜昭身影。她纤细的身影被金雷环绕，那道莲台，在她身下缓缓旋转，玄奥莫测。
“你试过了？”谢无咎轻声问。
魏玄光面露阴狠，冷声道：“破不了她识海。”
“连你都破不了？那她莫不是装傻，实则藏有某种禁术？”
“连你都破不了？”谢无咎唇角微挑，眼中却透出森寒，“她不是之前已经被废掉了吗？”
“她的神识极稳。”魏玄光奇怪道，“像是……曾被重塑过，又或者，根本不是原本的她。”
“你在说……”谢无咎微笑，眼神却瞬间凌厉，“她可能已经恢复，并且修为更为精进？”
谢无咎静了片刻，忽而轻笑。“那就更有意思了。”
“她若只是废人，我没兴趣。可若她已是变数——那就值得我亲自动手。”
他目光微垂，扇骨轻点窗棂，像是在计算棋局之势。